作者：李耀泰（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社會系博士候選人、台灣打工度假青年T-WHY成員）

澳洲全國電視台ABC所屬頻道日前播出了關於背包客來到澳洲工作被剝削的紀錄片：「奴役生活」(Slaving Away)。節目中呈現了許多台灣背包客如何在層層仲介和外包體制中被剝削：超時工作、卻領取遠低於澳洲在農場或肉廠工作的最低法定薪資(一小時21-26澳幣)、沒有保險和退休金、還可能遇到性騷擾。外包公司和工頭透過計件制、抽成，從各種管道榨取背包客的勞動所得。

外包體制中的剝削問題

影片開頭提出一個道德問題：「如果你知道幾個主要超市和速食店所賣的農產品和肉品，是來自於壓榨跨國移工的勞動所得而來，你還會買嗎？」這些大賣場與供應商都有簽定不得聘用非法勞工、必須合法對待勞工的契約。然而在澳洲的初級產業，雇主為了方便經營，將整個找工、發工的過程外包給仲介公司。但他們不知道仲介公司藉由給低於法定薪資、提供住宿收租金等的方式，從各個層面剝削背包客，甚至有些台灣的仲介公司「賣工作」給背包客。一小時20幾塊澳幣的法定薪資，到了背包客手裡可能只剩不到一半。影片中一位農場主人也承認，在過程中「非常有可能」有不法勞動剝削的情況產生。

「彈性」黑工，成為跨國產業後備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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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所呈現的幾個案例只是冰山一角，事實上在澳洲還有更多不為人知、各式各樣的剝削途徑，低薪無保險的「黑工」也不僅只發生在農場和肉廠，在華人餐館和其他各種產業中更是到處可見。對於台灣背包客來說，語言程度無疑限制了能否找到好工作的關鍵。在澳洲，大多數台灣背包客從事的多是不太需要語言能力的農場、肉廠等生產線工作，或者是餐廳、超市等服務業性質工作，無良的雇主也因為知道背包客英文程度不好、找不到其他好工作、或因為語言能力限制不知到哪求助，因此敢不斷削減勞動條件。此外，對於台灣背包客來說，即使打黑工，即使一小時只賺8-10塊澳幣，「還是比在台灣能賺／存得多」，這種心態也降低了進入黑工市場的心理障礙，並且提高背包客對於不合理勞動條件的容忍。

然而，紀錄片當中並未觸碰到的問題，在於黑工以及剝削處境出現的結構和制度問題。對於背包客來說，由於待的時間短，從事黑工一來不太需要語言能力、準備履歷和面試，二來領現金且不需要繳稅，想一天打幾份工就打幾份工，對許多學生和背包客來說「非常自由」。這也是為什麼即使薪資再低、勞動條件再苛刻，還是有人願意做，雇主也從來不需要擔心請不到員工。努力工作、不會抱怨、做完即走的背包客，因此成為了澳洲黑工市場的即戰力。背包客和雇主對於彼此的相互認知，構成了在澳洲廣泛且普及的「黑工市場」；更不幸的是，這樣的黑工市場大家已習以為常並且視為理所當然。勞動者雖已預期勞動條件不佳但因為自身語言能力限制無法找到其他好工作而「不得不做」，雇主也因了解背包客的處境而敢於向下壓低勞動條件。

此紀錄片播出後，已有兩個農場終止其對於外包公司的勞動發包契約，其他農場也開始對於外包公司的勞動管理和薪資發放進行調查。此紀錄片的播出，相信澳洲相關單位會正視這些游離於法律管控之外的勞動剝削問題，建立一套更有效率的勞動監督體制；對於即將前往或已在澳洲工作的台灣背包客來說，我們也應該勇於拒絕不正當的非法工作，在遇到被剝削時，勇敢站出來捍衛自己應該有的勞動權益。